【叶喻】刺青 05

*龙王叶x狐妖喻

*大概是古风

*ooc ooc ooc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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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5.

 

 

深冬的清晨,天空尚未完全亮起,远处的海平线上是刚泛起的鱼肚白,太阳的光晕刚刚将一小片天空染红。一阵风吹来,刚出房门的喻文州打了个冷颤,拢了拢自己的披风。

 

当年说的十八岁就自己出去看看这个世界,喻文州在自己十八岁生日后的第二天,履行了当年自己说的这句话。

 

给喻文州庆生的宴会开到很晚,全府上下的人都被叶修叫来宴厅同乐,岛上高挂着灯笼,燃放小半个时辰的烟火,明亮的光芒把岛旁的一圈海域都照亮。全府最高兴的不是喻文州,而是这几年来精心照顾喻文州的管家。

 

老管家从叶修离家出走开始跟着叶修,陪着当年年少轻狂的叶修走上今日的龙王之位,再这几年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还是孩子的喻文州,看着才半人高的小孩如今出落成亭亭少年,多年前那头仍是乌黑的头发已经露出几丝银白。

 

宴会上大家兴致都高,几杯酒下肚,就再也没人把兴趣放在食物上,倒是开始互相诉说着心里话。平时不敢说的、不愿说的,这一下都像打开了阀门,喝了一杯又一杯,说了一件又一件。

 

到最后很多人都醉倒在席上,老管家还哭了。握着叶修和喻文州的手唠唠叨叨地说个不停,叶修懒洋洋地应着,时不时搭一两句话,陪着老管家回忆一下过去的事情;喻文州淡淡地笑着,另一只手撑着头,听那些他从来没听过的故事。

 

喻文州从房里的背着行囊出来的时候,其实最后留下收拾的那几个人还没休息多久。灯笼仍然高挂着,但是里面的灯芯早已熄灭了,红通通的一个个装饰着清晨的庭院,这颜色倒像是起到驱赶寒冷的作用。

 

冬天尚未过去,石径旁的花草叶子上还沾着已经结成冰的露珠,喻文州走在路上,靴子踩着路面的冰渣,偶尔能听到冰渣碎裂的声音。风吹过来,空气里带着一股很淡的桃花香,这个月一过,春天大概就要来了。

 

穿过小竹林,是喻文州小时候最喜欢的鱼池。鱼池边上有几盏灯亮着,没有建美人靠的池边上站着一早便起来了的叶修。

 

叶修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衣,袖口处露出暗红色的里衣,烟枪被他别在腰间,风吹过的时候带起他墨黑的发梢,还有那金色的龙形耳坠。他低着头看湖水,湖面结了一层冰,鱼儿在冰面底下懒洋洋地停着,不愿在冬季过多的运动。

 

听到喻文州走近的脚步声,叶修抬起头,在灰蒙蒙的清晨里冲喻文州笑。

 

喻文州知道叶修是特意在这里等自己,也知道他早就猜到自己会在今天早晨偷偷离开。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,喻文州很多的小举动、小心思都能被叶修猜透,很多时候他还没来得及做出来,叶修就已经给了他回应,告诉他该做还是不该做,给他他所期待的回应和答案。

 

“起这么早?”喻文州说,大家昨晚睡得可都不早。

 

“睡不着。”叶修笑,喻文州走近了才闻到叶修身上的烟味很重,看来这一晚上没少抽烟。

 

喻文州跟着叶修身边沿着最远的那条小路走,一步一步都走得很慢,好让这到岛边那道海水凝成的大桥的路更长一点,时间过得更慢一点。他这一走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回来,或者说,不知道还回不回来。

 

然后他特意放慢了步伐,两人从并肩而行变成喻文州跟在叶修身后。两人之间隔了半个人的距离,喻文州想起他还小的时候就总是这么跟在叶修身后,他的龙王大人爱穿红色的衣衫,在一园翠绿里总是最出众的那一抹,在喻文州眼里,就连旁边娇艳的花朵都不及他一半好看。

 

从前喻文州总是喜欢在小石径上蹦蹦跳跳,夏天他就脱了木履赤脚踩在微凉的石板上,从这一格跳到另一格,叶修偶尔会转过头来看他,有时会对他笑,更多是让他把鞋子穿上,别摄了地气,对身子不好。冬天叶修转过头的次数会变多,手候在半空中,好在喻文州要摔倒的时候即使去扶他。

 

这条路他们一起走过太多遍,喻文州对这条路太过熟悉,熟悉到能说出走到下一块石板的时候,左手边会有一小块没种树的地,能看到他喜欢的湖心亭,右手边种着则是开始种着大片的牡丹,再过两个月就会盛开,到时候这里会是艳红一片。

 

同时他也知道,再走那么几十块石板,这条路就会走到尽头。

 

每条路总是有尽头的。

 

走到海边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从海平线升起,喻文州下意识伸手挡在自己眼前,叶修背着手,安静地看着旭日东升。喻文州借着手的掩护去看阳光里叶修的侧脸,他猜不透叶修的想法,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已经成了他的家。

 

他带走的东西不多,只带了几套衣服,几套纸笔,叶修从前总别在腰间的那管玉萧——这是喻文州昨天问叶修要来的生日礼物,还有叶修命人给他特制的那个狐狸手镯。叶修送给他的那把琴被他留在叶修房里的走廊上,太大了,带不走。太多回忆即便带走了,里面的人也带不走。琴留在这里,好歹还算是留了个回来的借口。

 

“什么时候回来?”叶修的声音传来,打断了喻文州的胡思乱想。

 

“嗯?”好像是又被猜到心事,喻文州有点慌乱,“回来?”

 

叶修笑了,转过身看着喻文州的眼睛,微微蹙起眉装出一副难过的样子问,“我的小狐狸这是打算不回来了?”

 

喻文州也噗嗤一声笑了,心里的大石落下来,他笑着回答,“当然是回的,怎么舍得不回。”

 

然后便被叶修拥入怀里。喻文州愣了一下,伸手环着叶修的腰,闭上眼把头埋到叶修的颈窝,烟草味夹着叶修身上特有的气味钻进喻文州的鼻尖,他用力记着这味道,记着叶修这比一般人稍低的体温,记着叶修怀抱的力度。

 

“大家醒了肯定是要伤心死了。”叶修笑着说,声音很低。

 

喻文州也笑,他嗯了一声,所以他才选择悄悄地走,不然全府上下又要哭成一片,特别是老管家,老人家的视力这几年退化了一点,这么接连着哭怕是对眼睛更不好。

 

阳光把清晨的雾气都洗去,天空已经大亮,叶修放开喻文州,伸手让大桥升起来,浅蓝色的桥从岛上连接到陆上,引着喻文州走向他早就该走上的那条路。

 

叶修牵起喻文州的手,让他摊开手掌,用手指在他的掌心画出一个符咒。符咒化为几缕烟钻进喻文州的手心,他有些不解,抬起头看着叶修。叶修笑,撩起喻文州的刘海在他的额头上轻吻,说,“想回来的时候就回来吧。”

 

那是这座桥的控制权。

 

喻文州走在桥上的时候呆呆地看着手心,这座桥从叶修来到这个岛上开始,便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能控制。现在叶修赋予了喻文州这个控制权,喻文州在他心中的地位便是不言而喻。喻文州心里思绪万千,乱成一团麻,走到一半的时候停住脚步,转过身去看,叶修还站在原地,风吹起他素净的衣摆。

 

得知喻文州离开的消息,全府上下毫无意外是悲伤成一片。叶修听着这里一声啜泣,那边一句哀嚎,不由得揉了揉太阳穴,斥了声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,关上房门一天都没出来。

 

大家都知道,龙王大人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,府上好几天死气沉沉的,直到湖面的冰都化得差不多了,府上的气氛才恢复正常。叶修又变回从前那副整天懒洋洋的模样,举着烟枪坐在湖心亭或房里看书写字作画。下人们到了节日就忙上忙下,平时没事就打理一下花花草草,偶尔到镇上去置办用品,趁着这机会还把旁边的几个小镇子都逛遍了,就是没碰上喻文州。

 

今年的冬天退得有点慢,冰已经化掉快一个月,春天明明已经到了,冷风还是凛凛地吹着,穿过衣衫钻进人的皮肤,还是有点刺骨的寒。

 

喻文州走了一个多月,才有消息从外面传回来给叶修。

 

只不过不是什么好消息。

 

喻文州走了没一会儿,叶修就派了两个人去跟着他,出什么意外好有个照应,也有人回来求救。不是不信喻文州,只是叶修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,一颗心安不下来。一开始叶修还觉得只是自己多虑了,只是担心,派两个人去就是求个安心,并不想这两个人单独出现在自己面前。

 

而现在其中一人出现在自己面前,身上带着大大小小好几道伤。叶修紧皱着眉站在桥边上,听着那人汇报情况,听一句眉就更皱一分,天空也更暗一分。

 

据回来的那人所说,喻文州在穿过山林的时候遭了狼群的围攻,那群狼是从前被叶修打压过的,本来称霸整个山头,叶修来了以后,在叶修手下一败再败,不得不让出占地。只是表面俯首称臣,心里却一直暗算着要再出气,曾经见过叶修单独带着喻文州出行,又见到喻文州单独离开小岛,当时便设计要害喻文州来出气,顺便也是向叶修寻当年夺地盘的仇。

 

叶修皱着眉听完,那个随从已经是伤得站都站不起来,跪坐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叶修,只能感觉到多年没发怒的龙王大人,现在怒气正在一点点蔓延,本来就没暖和起来的天气好像都又冷了几分。几个下人匆匆忙忙从府上赶来,管家一脸愁容地走到叶修身旁,终于鼓起勇气想要问叶修该怎么办,大人的大字都没说出口,身旁的人便化为原形向随从所说的地点而去。几个人随即跟上了,各自化为妖物的原形朝着所说的地方去。

 

青龙盘旋在灰沉沉的天空下,一下子便消失在天际。空气变得沉闷,风也停了,周遭的温度都降了,甚至不需要刮起风,寒气就钻进衣物让人浑身发冷。

 

没花多久叶修就找到了喻文州。

 

狼群把他带回群居的地方,那是建在树林里几处靠在一起的房屋,大致围成一个半开合的圆。喻文州被扔在中间的空地上,身上大大小小的伤,一条腿的脚踝处大概是脱臼了,被拖着回来的时候伤口还沾上了泥和尘土,鲜红的伤口变成了斑驳的红灰色,稍微碰一下便是钻心的疼。

 

叶修今天又是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衣,布料压着牡丹的暗纹。当他换回人形,一身白衣走进这个庭院的时候,那几只早就化成人形、坐在一旁等着叶修的狼便笑起来,笑声刺耳而龌蹉。

 

与喻文州在空气中对上目光,血从喻文州墨黑的发间流下,顺着眉骨流到鼻梁,像一道丑陋的疤,贯穿了喻文州那张温柔精致的脸。喻文州身上的蓝色的衣服被血浸湿了,黏在身上变成墨黑色。他的背上有一道巨大的伤痕,比他小时候的那道更深更大面积,血仍在一点点往外流,躺着的地方已经被血染红,像是深红色的颜料洒了一地。背上的衣服在被拖回来的时候让小石子刮破,本来没受伤的地方裸露出来,细嫩白皙的肌肤被路上的沙石磨出一道道细小的刮痕,鲜红色的,沾着沙。

 

他虚弱地冲叶修笑,叶修的眉间的怒气又多了一分。

 

那群狼的领头在叽叽喳喳的说些什么,叶修一点都听不进去,不断有小喽啰朝叶修扑上来,怒气正盛的叶修根本没怎么认真去应付,一个个便被打翻到一旁,低声呜咽几声就没了声音。

 

叶修一路缓缓走向喻文州,狼群不断从周围冲叶修扑去,叶修连目光都没有分给那些冲上来的狼们,他们甚至连叶修的衣角都没有碰到,就被轰出去一边,都是一样结局。

 

走到喻文州身边蹲下,血从眼角渗进喻文州的眼睛里,在眼球上蒙上了一层薄膜,其实喻文州已经看不太清叶修的样子了,身上那些上传来的疼痛一点一点磨蚀着他的意志,血挡住他的视线,逼出生理盐水,流下来的时候都是带着血的淡红。

 

但叶修靠近的时候喻文州闻到了叶修身上的味道,喻文州半睁着眼睛朝叶修虚弱地笑,他想往叶修怀里靠,可是一动身上的伤便牵动全身的疼痛神经,本来还能算上凄美的笑容一下变得难看起来。叶修轻轻把喻文州从地上扶起来,血液染红了叶修纯白的衣衫,好像是在给衣上的牡丹染色,一朵一朵接连着在叶修精致的衣衫上盛开。

 

抚上喻文州裸露的背时,叶修周围的温度似乎又低了几分,再也没有人敢上前去招惹。被叶修派出去跟着喻文州的随从躺在旁边,此刻身上也是一身伤,心里雀跃着救援终于出现,同时又担忧着回去那绝对不会轻的刑罚。

 

叶修脱下身上的披风,给喻文州披上。他低头在喻文州已经没有血色的唇上轻吻,喻文州半睁着眼睛看他,眼神溃散,睫毛轻颤,手指轻轻勾着叶修的手掌,低声想说些什么,却发不出声音,只能咳出浓稠的血。

 

他说,你来了。

 

“嗯,我来了。”叶修再次吻上喻文州的薄唇,血腥味在两人的口腔之间蔓延,“对不起,来晚了。”

 

喻文州虚弱地笑,缩在叶修的怀里,身上的伤口太多,变回原形只怕更不好处理,只能用最后一点力气去维持着人形。他半睁着眼强迫自己醒着,感受着叶修不断处理着扑上来的狼群,眼前是一片带着淡红色模糊。

 

当年的这群狼并没有打赢过叶修,如今这个结果也是不会有改变。抱着喻文州,叶修的动作被限制了一点,要照顾着喻文州身上的伤不会再次加深,他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地,身上多了几道浅伤,不过无妨。

 

其余的人来到的时候,对方都已经被收拾得七七八八了。看到喻文州,那几个人一下子惊得不敢说话,把还剩下的几个小喽啰解决,等着叶修的指示。

 

叶修这一天的眉头就没舒展开过,除了亲吻喻文州的那短暂的一会儿。

 

“大人?”终于有人敢开口问,小心翼翼地。

 

“全都杀了。”

 

叶修的声音冷得像冰一样,怀里的喻文州早就坚持不住昏睡过去,靠着叶修的妖力维持着人形。

 

豆大的雨滴随着叶修的声音落下,毫无预兆的倾盆大雨让整片地区暗得如同傍晚,闪电出现在天边,扭曲的白色光线像是有把天际劈开的架势,雷声低沉,接连不断,昭示着龙王的盛怒。

 

最后叶修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狼群,眼神带着嫌弃,像是在看一堆臭气熏天的垃圾。地上混着的各人的鲜血被冲刷开,在低洼处聚成一道暗红色的小流,流入树林深处,夹着泥土和砂石,不知道最终是汇入哪条溪流亦或是渗入地里,被树木吸收。

 

青龙盘旋入天,喻文州恢复了一点意识,他从来没见过叶修化为原形的样子。蜷缩在叶修的身上,他裹了裹身上的披风,蒙在眼球上的血早已经被眼泪带走,他扶着龙角,看云层下的雷雨交加,黑压压的一片,仿佛是进了地府。

 

喻文州能感觉到叶修的愤怒,他更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。浑身上下都在刺痛,喻文州每动一下都疼得像身体被撕裂,但同时他却有些小窃喜,他从来没想过叶修会为自己动如此重怒。

 

终于找到了一个相比之下最舒服的姿势,喻文州弓着身体侧身躺着,他还是说不出话,只能一遍一遍亲吻那冰冷的鳞片,然后轻吻敏感的龙角,靠在边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

tbc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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良心让我在沉迷白起的时间里摸了个更新

【我居然还有良心!

希望大家看完不要打我!

还是挺甜的嘛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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